2012年1月9日 星期一

年少无知

我又想起少年时代的生活,看到所谓“通识考试”评卷,通识考试其实就是西方所谓的Liberal art (博雅教育),看一个中学生是不是黑猩猩,是不是脑残,有没有自己独立的想法,有没有逻辑思维能力。可惜,改卷老师大都是黑猩猩,你只能像脑残一样答题。


青春正年少,有没有人敢于玩这些黑猩猩老师一把呢?不拿自己的青春赌明天,在模拟考试时玩他们一把吧,人不风流枉少年--说的,可不光是泡妞。


我高中时,自以为洒脱不羁,是个蔑视一切的名士,其实内心主流的要命,摆出一副名士派头,只不过是吃不到葡萄罢了。我有一位同学,我至今记得他,从军训时就记得他了,我讨厌军训,讨厌“绝对服从”,因此受了不少苦,终于犬儒起来,变得老老实实,还自我感觉良好的觉得“人在矮檐下,不得不低头”“留得青山在....”。

他却不同,从来没理会过任何纪律,早上集合总是最后一个到,站军姿受不了了就弯腰驼背休息,教官去打他,他就顺势倒在地上睡觉了。教官也没办法,说你软绵绵的,真是个面条,从此,他就叫面条了。


军训结束了,面条仍是懒洋洋的,总是最后一个来到教室,有时甚至在宿舍睡大觉,但他聪明,学习出奇的好,把一些点灯熬油,闻鸡起舞的主流成绩好人士气的眼红。老师不喜欢他--老师自然喜欢一些励志型人物啦。


上课打盹儿,老师提问他时,同桌拍醒他,他猛的站起来,眯着眼,望望黑板,头一耷拉说,不会。老师说你站着吧,他就站着睡着了。。


说实话,那时我真是羡慕死他了,他也羡慕我,我会吹笛子,字也写的好,说话有意思,总会聊一些课本里完全没有的东西,他要和我学吹笛子,我当然还没有无知到让他教我功课的地步--我起码知道,有的人有天分,而我并没有。我教会他吹笛子,费了很大的劲,因为他总是懒懒散散的。


然后他拿着我的笛子吹,被班主任没收了---因为班主任是教语文的,而我总是在语文课上出他的丑,他明知道这是我的笛子---班上只有我的笛子是不同颜色的,爸爸送给我的礼物。他没收了,而且当场就把它在宿舍走廊栏杆上摔的粉碎。我在宿舍听到了,心里一颤,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个窝囊废老师了(于是,真的我到如今都不原谅他的愚蠢)。


面条觉得很愧疚,我摆摆手说算了,现在高考在即,兄弟分分钟落榜,哪有心思吹笛子。


就这样,我们的关系挺好的,属于那种完全游离于学校之外的好。


到了模拟考试密集的六月了,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一次模拟高考,面条考试时从不做题,一发下来答题卡,他就兴奋的不行,拿着铅笔开始涂卡---这时试卷还没发,这并不重要,因为他不过是用答题卡上的小格格,涂出各种各样的组合图形罢了。有时涂一个王八,有时涂一个大写字母A,认认真真涂完,他就交卷走人了,监考老师又气又心疼,觉得这孩子废了。这种洒脱,我只在大一时,斗胆完了一次,还被挂了科,以意气风发始,以垂头丧气终,我只能像马小军一样YY一下英雄主义情节罢了,有人就没这个命。


后来,我们都留级了,他其实考上了一所不太好的大学,选择复读,我则眼高手低,我们都要再读一年高三,这一年我们分开为两个班,再也没有联系过。直到高考结束,我们都没有考出我们省,分别在两个邻近城市读了大学。


大一的一天,我去他的学校完,当时我想我已经忘记他了,我去那儿找别的同学完,结果后来丢了学生证,钱也花光了,本来如果有学生证,我可以3块钱买个半票回到我的学校,但如今也不可能了--有一刹那,一种从未有过的流落他乡之感袭击了我,我举目无亲,身无分文,天已经渐渐黑了。我拿出通讯录小本翻查,在他们学校大了好多个电话,只有他的电话接通了---因为这样的好天气,大家都出去泡妞了,只有他在宿舍睡大觉。我急匆匆的说了缘由,他让我在某处等着,很快就找到我,给了我十块钱--足够我搭汽车回去了,天色已晚,如果再迟汽车也没有了,第二天我还要上课。


那时的大学,缺课还是很严重的事,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传呼和手机,那时候十块钱还可以买很多东西。我匆匆道谢,匆匆说下次来了再还你就告辞了。


自那以后,我再也没见过他,后来去了很多次,都没联系上他--或许是我联系的也不太认真吧。直到大学快毕业时,听同学说,大学时他仍是半闭着眼睛就把所有考试都过了,后来他和别人争女友,差点儿把人打死了,被留校察看。我才又知道他的消息。关于抢女朋友这件事,我开始不肯相信,后来想想,大概人生一世,总有些事情是不会懒懒散散对待的。


今天我又想起他,如今我已经长大成熟,很多事都看透,再也没有那样洒脱面对考试的机会了,有这样的机会都不会有这样的心情,有这样的心情,做出来也只是徒增笑尔,不再是少年时的意气风发,只不过是一把年纪的cynical。


如果可以再来一次,我会在少年时,随心所欲的嘲弄一切虚假道学的东西,真正洒脱不羁的面对即将进入的尘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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