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去年写的一个媒体稿,所以,干巴巴的,不好看。
<黑社会之龙城岁月>中有个很有意思的细节,"话事人"龙头老大古天乐被警局收买,要求他将位置传给儿子,然后子子孙孙无穷匮的做下去,古天乐情绪激动的表示反对,大声说,不,我的儿子将来一个是律师,一个是医生.
在HK,律师和医生都是既有社会地位又有大把钱收的职业,以前有句俗语,HK发三师:医师律师测量师(土地测量),这句俗语去年被人戏改为医师律师梁洛施.至今在HK医生仍然是收入最高的行业之一,而且相较金融保险业,医生收入高且稳定,HK俗语里一百万称为"一球",在中环中建大厦就有不少诊所,医生号称"星球医生"(一星期赚百万),"月球医生"(一个月赚百万),不过当你得知黎姿的双胞胎,李嘉欣40岁时生的儿子,都与这些妇科圣手有关,你就不会觉得奇怪.
这是HK这个社会的一大特征:尊重专业人士.无论做什么,只要是专业人士,都可以有个不错的收入,当然,自由市场,供求关系,天要下雨,姑娘要嫁人,人人都会生病,医生和律师当然比一个专业电焊工赚的多.
过去一年,国内本来就不太好的医患关系迅速恶化,接连几起病人捅死捅伤医生的新闻,看的人胆战心惊,我记得前两年金融危机时,广州东莞曾经发生不少被离职员工捅死HR的案件,在中国,真是职业不分高低贵贱,都是身在江湖飘,早晚要挨刀.
这也是为什么谈判了这么多年的中港合作,HK的医生还是犹犹豫豫,不敢到大陆赚钱.(如果要来,真是可以赚到不少钱的).
HK人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:HK是讲法律的.正因为如此,医生和病人都不担心医患纠纷,凡事都可以循法律途径解决.医患之间有个建立在法律基础上的基本信任,而不是靠什么传说中的"医者父母心"来维系.
与玄之又玄的”医者父母心“相比,我更相信一套优秀的医疗制度和具有专业精神的医生.尤其是在SARS这样的世纪疫症突然来临,高效科学的公共卫生体系就显得格外重要。HK做的挺好的。
前几天女儿有点发烧,我带她到附近的一间公立医院看急诊,亲身体验了HK医院的环境和运作,之前公立医院挂号是不收费的,后来改为普通门诊45,急诊100,挂号之后会到护士站去做简单的初诊,根据病况分流.等了一个多小时,叫到号码看医生,转到病房.
到儿科病房的楼层,第一感觉外面像幼儿园一样,墙的颜色分红和浅蓝,还装饰了一些儿童喜欢的绘画,病房干净整洁秩序分明,指示明确.这也是我第一次到HK 时,过了罗湖桥对HK的第一印象.
病房的设计很多细节方面考虑的很周道,儿童病床像婴儿床一样,栏杆可以升降,旁边有个沙发,拉开是个简单的沙发床,便于亲属夜间陪护.沙发床,婴儿病床都是有轮子可以移动的,但推动起来,声音很低,非探病时间每个病人只准一个亲人陪护,所以病房里并没有很多人来来往往.
初诊后吃了药退烧,然后就是寻找病源,取尿样,抽血化验等等,在发现病源前,只做最保守的治疗,HK公立医院真正贯彻"病向浅中医"的原则,用的都是久经考验的普通药物,大的原则就是辅助病人自己康复以增强之后的抗病能力,所以大都康复的没那么快,不是所谓”圣手回春,立刻见效.“
给小孩儿打针是很困难的,他们的处理方法是扎一次,在脚上固定好一个针头.以后每次就不必再扎.
如果观察到情况稳定,就无需再住在医院里,但不是"出院",称为"回家度假",第二天还要来报到,直到医生找到病源,并且确定了治疗方法,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否可以出院.,我女儿算是住了四天院,两天在医院,两天在家.出院时医生告诉我没有发现病毒,不必担心,可能是有过敏源引起的发烧,然后我去付费.总共200块.加上之前100块的挂号费,总计300.
我在东莞生活过几年,那时,带小侄女去过几次人民医院,那可真真正正是人民的医院,梦魇般的记忆,其嘈杂混乱程度,堪比火车站,甚至气味都有点相似,我记得那是半夜,我在等着看医生,外面风驰电掣推进来一部血淋淋的担架(被打劫?黑社会火拼?),过了几分钟,又过来几个大盖帽,押着一个戴手铐的病人在输液,一些病人自己一手扛着输液架在医院里走来走去散心.......这就是那晚我见到的部分景象,后来小侄女被诊断为扁桃体发炎.要输液,护士扎遍了她的双手双脚还是搞不定,这时小侄女已经哭的喘不过气,我也暴躁发火,才过来一个熟练护士,一下扎好开始输液.
那一刻,我忽然理解了丁克们的选择,悲哀的想到:要孩子干嘛呢?带它到这个见鬼的世界受这样不必要的苦痛.
移民HK前,和一个在HK念书的朋友通信讲这件事,她说,HK的医疗也不好啊,有一晚我陪一个同学去急诊,挂号之后,等了一个多小时,她断断续续吐血一个小时.排到时候已经累的睡着了.
来到HK后我发现,这居然是常态:挂急诊,等一个小时是很正常的.(等一个小时,还叫急诊吗?),去年圣诞节前后,叶卡同学咳嗽的睡不着,我们凌晨3点去挂急诊,等到5点.急诊尚且如此,普通门诊更不必说,而手术或者慢性病,更是慢的离谱,照一个X光,预约到两年后三年后也是常态--如果病情真的不是那么紧急的话.可是,哪个患者不想自己的病得到及时的治理呢?哪怕并不是那么紧急.看新闻说,HK病人组织统计,有些癌症初期的病人,就是在等待中到晚期甚至恶化的.从这个角度看,类同于等死.
但是,如果有钱,就可以去看私立医院,不用排队,更无需等待那么久,但价格不是一般贵,动辄数十万.要不然怎会产生如我前面提到的星球医生,月球医生.但也并非全是有钱人才去得起,如果你的公司帮你买了医疗保险,或者你自己买了医疗保险,就不用再花一分钱.打给保险经纪,他会给你搞定一切费用.这就是为何HK保险从业人员满街跑几乎每个大型金融公司都要开发保险业务.
整个社会体系就是如此运作,私立医院收费高昂给保险业提供了机会,这两大产业合伙赚了普通人的钱(保费,医疗费用).
那次看急诊的经历令我觉得HK的医疗资源是严重不足的.与之相比,同样的城市规模,上海的医院还是够用的,在上海时去看病,虽然也要等,但基本上少于半个小时,就算等的时间比较长的预约检查,也大致都在一两周内可以搞定.
今年复活节假期,和叶卡一起回上海,用她的医保卡在牙防所补牙,与HK医院相比,上海牙防所的种种安排的确是很荒谬的,比如7点就可以开始拿号,但8点医生才开始诊治,在二楼诊治的号码一楼看不到;病人毫无隐私可言,每次都把病人尊姓大名显示在LED屏幕上,并且大声叫出患者名字.补牙倒是无所谓,我记得有一次去妇幼保健院,路过性病专科,大屏幕上滚动播出着:第250号,某某某(真名实姓啊),请到性病科2号诊室.......估计一会儿不到的话,还会大喇叭叫号。
牙防所的电视声音开的很大,很吵闹,偶尔还有等待的病人跑去换换台,好欢乐.还有,基本上每个看完牙齿的病人出了牙防所,都要在门口的墙角吐口水,当然被人用蘸了酒精的棉棒捅过,难免嘴里不是滋味,想吐一吐,可这种贪图口爽方便,长年累月,令牙防所外墙形成了很长的一副痰迹.
不过,So what,没有隐私,混乱,嘈杂,脏,但是2个小时就可以看好出来了.在HK公立医院是不给看牙齿的,要自己去看牙科.
我观察了一下,HK医疗资源不足,一个原因是治疗的周期比较长,我前面提到的"病向浅中医"的原则,那次叶卡嗽,他们只给处方了普通的止咳药水,然后拍X光,留痰样化验,转介到专科医院.从12月,看到了第二年3月.其实喝了那个药水,休息了几天,就已经完全好了.但医院还是要做完所有的检查,确保没有伤及肺部,不是病毒引起的.(难道是被非典吓坏了?)
国内大部分治疗都是以极快的速度给很强劲的药(通常也是比较贵的药),所以看似效果明显,效率高.但并不是最好的治病方法.
初时,急诊等2小时,转介到专科要排到两周之后,我都觉得匪夷所思,搞清楚医院的逻辑也就只能表示理解,每次我着急发火,护士都会耐心解释。
有时医院为了自保,恪守流程到死板的程度,比如我女儿第一天晚上,也许是不适应新环境,哭的很厉害,我们俩都哄不住,也不吃奶.我向医生提出要回家,医生说尚未查明原因,最好是留院观察,其实我住的离医院很近,打车5分钟,步行最多也就20分钟,而且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还可以打999.我几乎要和她争吵起来,因为这样哭下去会脱水的,而医生的意思是,就算脱水,我们会给你抢救的,总之就是留在医院比较好.后来她终于妥协,让我签了份文件:家长强烈要求回家.如果出现问题,需由家长负责.才放我走,而且再三叮嘱,翌日一早9点钟必须带到医院来.当晚近10点,我带着女儿出院了,结果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,她到家就很开心,晚上睡的很好,也没再发烧.
但是现在想想,医生也是出于安全负责的态度考虑所以,就算我觉得有不合理之处,也远没气愤到仇恨的地步,更加不可能拿刀捅人.
看了哈大医院病人捅医生的报道,病人花钱挂了专家门诊(通常还价格不菲),排了半天队去看专家,专家看也不看就说,你这个不该挂我这个科就给打发了.这种情形可想而知,大概谁都会撞到一两次吧,有时候你是在医院,有时在邮局寄东西,在派出所办理户籍事宜,甚至交电话费,都会令你有那么一瞬间,想把眼前这个气人的家伙大卸八块.
医生并没有错,出于责任,不是他的科室,他是不便做任何诊治的,但问题是,究竟是谁把病人导向了错误的科室?医生和患者都是一个混乱的制度下的牺牲品.
医疗问题并不只是一个地区或者一个国家的问题,理想的医疗环境应该是每个病人,无论轻于重,有钱还是没钱,都该得到即时的,如春天般温暖的治疗.
就我所知,这种理想国或者存在于那些人口少,又高度发达的国家,对人民课以重税,然后用于贴补医疗系统.做到医疗面前人人平等.或者存在于中国,某个你看不见的世界,那里的人,饮最天然干净的水,吃完全有机的粮食和蔬菜,有病了会得到最及时最专业的治疗,以至于能够起死回生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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